为什么?
苏乔也问过自己为什么,明明自己那么怕,却还是不愿意接受,他不知是一时大发善心,亦或是别有企图的又一场谋划......
她真的不敢了,也不想在同一个坑上摔倒两回.......
她长睫微动,抬眼时神色极为平静,“没什么,只是......”
苏乔顿了顿,唇角忽而挽出一抹浅淡的笑,缓和道:
“要不起。”
轻飘飘、无甚重量的三个字,却重重砸进了程锦琰心头,一时间隐隐泛着道不明的痛意,连呼吸的急促了几分。
男人一瞬间的哑口无言令苏乔心中莫名闪过一抹快意。
回过神来的程锦琰压下心中窒闷的堵意,暗火猝然窜起,带着几分莫名的意乱,幽深的眸底卷起风暴,凝着她白皙精致的侧脸,掰过她的脸,强迫她对上他的眼,气笑了。
“不要.....也得要,你以为你还有的选?”
只一瞬,苏乔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乌黑的瞳仁紧缩,望着他的眼神除了程锦琰熟悉的冷淡,还涌上他所陌生的.......
惧意。
手下的力道不自觉一松,苏乔白皙小巧的下巴上染上了淡淡的红印,目光上移至她红润饱满的唇,他手指微动,拇指印上她温软的下唇,心神一荡,趁人还未有所察前收回了手。
胸前传来一股猛然袭来的力道,苏乔狠狠地将他推开,防备而警惕地与他保持着距离,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明晃晃的全是不可置信与惊怒。
凭着程锦琰如今的财力与地位,苏乔十分清楚,只要他一句话,她便半点办法也没有。
又是这样.......
苏乔鼻头一酸,雾气猝不及防地弥漫了眼眸,快得令她来不及掩饰,她狼狈地垂眼,浑身气得发颤。
“你浑蛋,程锦琰!”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他要这般阴魂不散地来戏弄折磨她?
恍惚间,苏乔忽而有些想不起印象中,那个她曾经深深依恋的程锦琰究竟是什么模样了,模糊的印象一片片碎在了此时此刻,再也拼凑不起.......
看着苏乔白了脸,失了力气般倚着墙,程锦琰眉心一跳,心随之一颤,下意识地上前,却被她防备的姿态狠狠刺伤。
“你怕我?”
他缓缓收回落空的手,声音沙哑,黑眸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质问。
程锦琰承认,刚刚是他一时气急,才将话说得那般生硬,可她却这般害怕......
苏乔不说话,湿润的眸子里却写满了警惕,一言不发地别过脸去,却被他强硬扳过,对上他幽沉的眸。
炽热的呼吸交织,苏乔的心一瞬收紧,扶墙的手险些抠落白漆,眼里闪过几分不自然。
她真的好恨自己,不管过了多久,面前的男人依旧能打破她伪装的平静。
长睫微颤,苏乔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嘲意道:
“是,我怕,你满意了么?”
话音落下,空气一下变得浓稠了,在昏暗寂静的楼梯间不断发酵,指示路牌幽暗的灯光打在男人的发顶,在地上投射出一片浅淡的荫翳。
“呵......”
程锦琰气急反笑,胸腔积聚的怒火几番想要破笼而出,可视线落在她瓷白的脸上时,又生生克制住了。
“行......怕我,那就好办了.....”
凸出的喉骨滚动,程锦琰声音沉哑,一张脸隐在暗处,只可从隐隐的光线下窥见他流畅的下颌线,此时绷得紧紧的。
苏乔心头一颤,猛然抬头。
“你妈妈的什么时候能手术,就得看你什么时候想通了......”
淡淡一句,看似在让步,可自始至终苏乔都没得选。
他敛眸,眼神撞上她的,一如既往地让苏乔摸不透。
苏乔很清楚,这是毫无回旋的余地了,她没得选。
“为什么?”
疲惫的声音响起,程锦琰神色一动,眉峰微聚,眼里飞快地掠过几分茫然,却很好地掩藏进昏暗中。
苏乔今天非要得到一个答案,固执地盯着他,清亮的眼里倔强而执拗。
“你想要什么,直说就好,不必费心思算计了。”
再说,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呢?
算计?
程锦琰反复揣摩着两个自,眼底染上点点讽意。
视线落在她脸上,一寸寸扫描,落在她饱满红润的唇上,眼神暗了几分,忽然想知道这儿是不是也和她说出的话一样的冷硬。
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怔住了。
惊愕地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半晌,才在苏乔狐疑的目光下缓缓开口:
“你说的不错,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
找她帮忙?
苏乔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男人神色淡然,目光平静,任由她打量,让苏乔看不出虚实。
“什么事,作奸犯科就别想了。”
程锦琰嘴角一抽,凉凉瞥去一眼,苏乔不大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正色问:
“说说吧,什么事。”
程锦琰思纣片刻,启唇:
“老爷子生前将程氏百分之五的股份立了遗嘱,条件是......”
他顿了顿,凝着她的眼,继续道:
“要你签字同意。”
他并未撒谎,确有此事,四年前他就得知了此事,却宁愿顶着程氏一众老狐狸的趁火打劫,也将苏乔母女俩赶出了程家。
“可以签,什么时候?”
苏乔松了口气,这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她答应得爽快,倒让程锦琰默了默。
“还不行,律师要确保你的情况与老爷子的开出的条件相符合。”
什么意思?
苏乔蹙起了眉,并不懂他的意思,却见他冷淡地开口,眼里情绪不明,他唇边勾起一丝笑意,像是解释,又像在自嘲:
“老爷子防着我呢.......”
说着,他划拉了两下手机,递到她面前。
苏乔接过,看完文件的内容,怔在了原地。
程政遗嘱里,每一条都在保障她和妈妈的利益.......
脑海中涌出了许多关于程政的记忆,一桩桩一件件,从年幼时斯文儒雅的陌生叔叔,到四年前憔悴却依旧温和的慈父,泪意止不住地上涌,泪水即将滑落前,她若无其事地拭去,低着头不愿让程锦琰窥见她的情绪。
可泪水却止不住地一颗颗滑落,打湿了领口。
女孩的瘦削的肩头颤抖着,压抑的抽泣声让程锦琰有些无措,而后便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提起老爷子。
当初老爷子去世时,苏乔崩溃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不该提的。
“别哭。”
洁白的高端手帕映入眼帘,在碰到她脸颊前,被她接过,闷声闷气道谢:
“谢谢。”
说完胡乱将面上的泪水擦干,正欲将帕子递回,又猝然收回手,红着眼小心地与他商量:
“帕子......我洗了再还你?”
说是这样说,但苏乔心里却觉得,依他的性子,是绝不会再要这帕子了.....
“好。”
苏乔语塞,神色有些古怪地凝着他,倒是程锦琰没事人一样,还询问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