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然觉得这很像老董的手段。
“嗯，财报。”乔诺坐在副驾驶，对数据也是信手拈来，“张宏茂……就还是那个新来的市场副总，他主管市场之前，吉祥保险的业绩连续三年下跌。他上任之后，吉祥保险的收入第一年就增长了28%。上半年，又同比增长了15%。”
周浩然点了点头，“嗯，出色的财报数据，足以证明这位张副总的营销策略是正确的。既然是对的，也就没必要改。老董的分析很有道理，这比持续不断的去做客户拜访有效多了。”
“啊”乔诺就很担心，“周老师，那我们这单，是不是没希望了”
周浩然很惊讶，“你不会真以为能签下来吧”
乔诺红着脸，有些尴尬的说：“我的学长在这里啊，他可优秀了，不……不比你差的。”
“啥”
周浩然差点晕倒在驾驶位上。
乔诺有些不服气，说道：“学长他可优秀了，在学校的时候，就能跟校领导去交涉。之前学校食堂的伙食不好，他就去找领导了。后来校领导都出来道歉了，承诺一定会改变食堂环境。还有一次有留学生欺负人，学校老师偏袒外国人，也是他找校领导解决的。”
“这样啊……”周浩然笑呵呵，“那你一会儿得好好跟他谈谈，说不定就真签单了呢。”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等她在南墙上撞的头破血流，估计就该明白了。
到了吉祥保险。
把车停在附近。
两人走了一段路过去。
门卫很好说话。
很容易就进了他们的办公大楼，找到了市场部。
有两个办事员来接待。
听说是电视台来的，就毫不犹豫的表明态度，说不可能。
说他们单位目前没有做电视广告的打算。
谁来也没用！
请回吧！
态度倒是挺客气，并没有给人难堪。
乔诺脸上挂着微笑，轻快的问：“请问，张扬张科长在吗”
“嗯”对方微微一愣，“你认识张科长”
乔诺笑道：“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哦……”办事员深深的看她一眼，“张科长这会儿应该在呢，出门左拐往里走，你就能看见他的办公室了，门上贴着牌呢。”
乔诺很高兴，“谢谢。”
“不做电视广告，这是我们老总决定的，张科长说了不算。”
办事员可能是觉得她甜美清新，就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好的，我去试试。”
在乔诺的印象里，她的这位学长还是在学校里无所不能的样子。
在学校里，他能说服校领导。
在工作里，说不定能说服公司领导呢
乔诺要去拜访她的学长。
周浩然就不方便跟着了，跟电灯泡似的。
只是吩咐了一句，告诉她别害怕，要是受了欺负就立刻甩脸子，不用在乎什么狗屁客户！
然后，他就一个人在这栋恢弘的大办公楼里闲逛。
也没什么人管。
可见管理比较松散。
在大堂里，有一面展示墙。
用玻璃装饰好。
还有暗灯。
看起来很阔气。
里面都是保险公司领导的展示，有名字，还有照片。
周浩然顿足停留，就在这里观看。
这是按照领导的职务高低，由上往下排列出来的。
副总经理有十几个！
找了一圈，在第十三名的位置，才找到了乔诺之前说的，那位主管市场营销的副总张宏茂。
周浩然就心中有数了。
他对这保险公司不熟，也没兴趣来来回回的反复跑。
既然这样，那就直奔要点。
看看有没有机会。
他盯上了最上方的那两个人。
一个叫丁承宣，是董事长。一个叫藩文曜，是总经理。
周浩然记下了两人的长相，然后也不跟传达室打招呼，一个人上楼。
挨个楼层找。
在三楼，发现了总经理办公室。
敲门，没动静。
推门，推不开。
应该是没人。
然后，又上楼。
四楼先自动排除，大领导不可能在这层。
在五楼，找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敲敲门。
没动静。
一推门，还真给推开了。
办公室很大。
有七八十平方米。
有一种很奇怪的香味。
靠窗的位置，有一个供桌，上面有一个很小的菩萨像，旁边还有香炉和供。
香味应该是从这里来的。
周浩然暗暗吃惊。
觉得这位丁董事长的做派可真野！
这也不是民企啊！
竟然敢在办公室里明目张胆的供养佛像。
“有事吗”
这时，办公室里传来了声音。
原来有人。
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男性，看起来很威严。
“是丁董事长吧”周浩然笑呵呵的走过去，“我是红星台的首席销售，这次过来是跟咱们公司谈合作的。”
丁承宣没请他坐，“广告的事，你可以去市场部。”
周浩然看到了他办公桌上的檀香手串，笑着说：“市场部那边，我有助理去谈。我是听说丁董事长信佛，就想过来认识一下。”
“嗯。”丁承宣没给他好脸色，“还有事吗”
周浩然笑笑，“既然丁董事长忙，那我就先离开了，改天再专程来拜访。”
说了几句话，就毫不拖沓的离开了。
这位董事长的位置太高，跟市场部还差着几个层级呢。
他不会直接插手这种具体的小业务。
看这做派，也不是很好相处。
下楼去等女徒弟。
坐在传达室和大爷聊天，聊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见了乔诺的身影。
周浩然出去，就见她神色冷淡。
“周老师，我们走。”
“好。”
周浩然暗暗发笑。
赶紧跟上。
离开了吉祥保险，去停车的位置。
一路上，乔诺走的很快，一句话也不说。
周浩然瞥了她几眼，就见她眼睛红通通的，眼泪儿在打转。
只能是暗暗叹息。
真是一点不意外。
上了车。
乔诺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周浩然赶紧拿出纸巾，递过去，安慰道：“好了，客户有的是，这单不行，我们还有下一单。”
“不是，不是这样的！”
乔诺梨带雨，不停的跺脚，看起来格外伤心。
周浩然早就猜到了，她那个学长进入了社会之后，肯定早就变了。尤其两年就升职为科长了，早就不是大学时期的一张白纸了。
“张扬他变了，他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乔诺用手背胡乱的抹着眼泪。
周浩然不断的给她递纸巾，“人都是会变的，社会能磨掉大学时期的所有傲气和棱角。”
乔诺哽咽着说：“张扬说，晚上要跟我吃饭。”
周浩然这时也不能火上浇油，只能挑好听的说：“你们是校友嘛，偶尔见了一次，一起吃个饭也正常。”
乔诺听到这话，哭的更凶了，珠泪如串，气噎不休地道：“他说他们主任也去。”
周浩然道：“可能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你们认识下，帮你签单。”
乔诺大哭，“他还说让我敬酒！”
“应酬嘛，喝酒也难免。”
周浩然对这些根本不意外。
因为乔诺太漂亮。
属于那种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的很出众的美人。除了胸小了点，清秀的长相比明星也不差。
而且刚刚毕业，为人天真单纯。
就像很容易骗的少女。
乔诺很崩溃的说：“他……他还欺负我！”
“嗯”
周浩然微微一愣。
“一开始我坐在沙发上，他坐在椅子上。后来，他也来沙发上跟我坐在一起。还说他有办法能确保我把这一单给签下来，但我要听他的，晚上去一起吃饭，一定要多敬他的主任几杯。他拿我当傻瓜！我都知道，这单生意只有他们的副总同意才行！狗屁主任，根本没用！”
乔诺只是青涩没经验。
但她很聪明。
周老师之前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她要是还搞不明白，那就太愚蠢了。
周浩然眯起眼睛，“他跟你动手动脚了”
“我看他有那意思！”乔诺咬咬牙，抹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儿，“他已经不是我之前认识的学长了，他坐在沙发上，就往我身边凑，我都能看出来！”
“然后呢”
“然后我……”
“嗯”
“我就骂了他一顿。”乔诺就不哭了，有些难为情，“周老师，我从来没那样骂过人，我骂的可难听了。”
周浩然好笑道：“敢骗你，应该骂！”
乔诺哭了一阵，这会儿好多了，拭着眼泪，细声细气的说：“我骂了他，他也很生气，说只要有他在，我就永远也别想签吉祥保险的广告单。”
周浩然哼道：“他算个屁，一个狗屁科长，还能上天”
乔诺扬头看他，噘嘴道：“周老师，我被欺负了。”
周浩然笑笑，“还行，之前我就说了，口头上占点便宜呗。”
乔诺很委屈的说：“我没他占到便宜，但我觉得他在侮辱我的智商，好像我是笨蛋似的，他随便几句言巧语，就想来骗我。我要是晚上真跟他出去吃饭了，说不定就真……社会太险恶了！”
“行了，吃一堑长一智。”
周浩然驾车离开，去下一个客户那里。
“啊”乔诺不甘心，“周老师，就这么算了”
周浩然瞟她一眼，“那还能怎么办人家说几句话，咱们也不能报警吧”
乔诺就撒娇起来，“周老师，我受欺负了，你帮帮我嘛。你是最厉害的，我知道的，你一定有办法！”
周浩然奇怪，“你想怎样”
乔诺娇哼道：“最好能把这单给签下来，我要让他知道，在我乔诺面前，他什么也不是！我再也不是那个当初在学校里会对他崇拜追随的小姑娘了！”
“签单”
周浩然扯了扯嘴角。
“周老师，求求你嘛……”乔诺拉着长音，侧着身，神色坚定，“周老师，你帮我对付他。你要是赢了，我就拜你为师，正式拜师的那种，好不好”
“拜师”周浩然瞟她一眼，“怎么拜”
乔诺很认真的说：“就拜师啊，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磕头拜师！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徒弟，一辈子孝敬你！我赚了钱，也给你！就像孝敬我爸那样孝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