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一个小时前和徐业道斗智斗勇的场景,张义心情依然难以平静。
徐业道死了,针对自己的怀疑就会消逝吗
不会,他的死,只不过为自己洗脱嫌疑赢得了短暂的信任。
毕竟信任永远都是相对的,尤其是在特工这个行当里,除了自己的眼睛和手,谁也不会轻信任何人。
他暗忖,接下来戴春风估计会找自己谈话,还好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另外,他和郑呼和制定的计策还有后续。
成都,金河街。
一处幽静的别墅里,风尘仆仆赶到这里的徐太太此刻忧心忡忡。
打发走仆人,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眼泪婆娑。
她和徐业道结婚十多年,向来养尊处优,一想到以后要失去依靠,莫名的心慌和烦躁,甚至是害怕。
从目前的情况看,丈夫那边的问题,可能不是小事,万一丈夫锒铛入狱,她可怎么办啊。
再者,她知道自家丈夫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假如那些敌对势力这回见老徐失势展开报复,把气撒到自己身上,岂不拼了命把她往死里整
这么一想,她觉得成都也不安全了。
正准备吩咐下人去帮自己订去云南的火车票,就见一个侍女走进来说:
“太太,外面有两位先生求见。”
“说了是什么人吗”徐太太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他们说是老爷的下属,专门来拜见您的。”
“哦。”担忧归担忧,害怕归害怕,徐太太有心不见,但她也想通过这两人探听丈夫的最新消息,却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去把他们请到客厅,恭敬一些。”
“是。”
很快,两位商人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被带了进来。
徐太太躲在内室,默默观察片刻后才走了出来。
“二位是”
相视一望,徐太太更加疑惑,这两人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印象。
“徐夫人,您好。”两个中年男人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却不直接介绍自己,等仆人端上茶水离去后,一人才说:
“我叫陈隐光,这位是林默然,我们都是老徐的战友。”
徐太太微笑颔首,心里更加郁闷,不是说是丈夫的下属吗,怎么又成了战友
“二位请坐吧。”
陈林二位道一声谢,各自坐下。
“徐夫人,实在是冒昧,在这个时候.”陈隐光的话略作停顿,“在这个关键时刻才对您说一些有关徐业道同志的真实情况。”
徐太太心里一紧,目光直视着陈隐光:“出什么事了老徐到底怎么了”
陈隐光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林默然,后者也是深深一叹,说:
“老徐徐业道同志牺牲了。”
徐太太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她目光呆滞,耳朵里嗡嗡作响。
“徐太太,节哀,我们也很难过。”
“徐太太”
见她神情呆滞,陈隐光一脸关切地问:“您没事吧”
徐太太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眼睛睁得鼓圆,满脸的不可置信,嘴角蠕动了几下,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徐业道同志是我党优秀的特工,是一名出色且勇敢的战士,是一名老资格的地下党员。他在黄埔军校时期就加入了组织,后受组织委派,奉命打入敌人的心脏内部,隐姓埋名.”
“荒谬,这绝不可能!”徐太太浑身颤抖,耳中一片轰鸣,脸上神色更是一阵变幻,自己的丈夫是红党这条消息比他死了对她的冲击更大,这怎么可能丈夫虽不能说对党国有多忠诚,但也不可能是红党啊。
陈隐光和林默然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不说话,房间里陷入一片安静。
徐太太冷静了半响,才抬起头来,俨然换了个人一样。
她打量了二人几眼,悲伤稍纵即逝,目光里虽然还能感觉出悲伤,可那神情明显带着冷漠和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她双手环抱,冷笑一声:
“你们弄错了吧,我丈夫是果党的人,军统的高级干部。再说了,即便他是所谓的红党,和我有什么关系”
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但徐业道尸骨未寒,徐太太就急着做切割,陈隐光和林默然心下不齿的同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准备好的话一时派不上用场。
见两人沉默,徐太太冷哼一声,端起茶杯:“如果没有其他事”
见她要赶自己二人走,陈隐光和林默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马上起身,一脸恳切地说:
“您别误会,今天来找您没别的意思。老徐同志这些年为组织做了大量工作,可谓功勋卓著,如今他牺牲了,作为他的战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一定要接回他的遗体,让他魂归所依,得到应有的安息.所以,我请求您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帮我们要回他的遗体。”
听了这番话,徐太太沉默着没说话,但表情却是有些不屑的意思,好似在说凭什么。
陈隐光、林默然二人又讨了个没趣,只能尴尬起身,提出告辞。
两人告辞出来,林默然问:“你说她会相信吗接下来会怎么做”
陈隐光嗤笑一声:“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势利,丈夫死了,一点都不难过。”
随即他话锋一转,指着不远处一栋坚固而美观的建筑,问:“你看那是什么地方吗”
林默然冷笑说:“戴公馆。”
那里确实是戴春风的公馆,抗战前是日本驻西川的领事馆。
“这不就对了,这条街上到处是特务,你说他们看见两个红党拜访徐太太,会怎么想估计要不了半个小时,消息就会飞到戴雨农的耳朵里,你说他又会怎么想”
话毕,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