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我技不如人,落到你们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韩杰仁闭上眼睛,脖子一梗道。
他声音嘶哑,整个人彻底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
他自问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奈何——
既生韩,何生牧?
如果不是遇到了苏牧,夜枭卫与李泉,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韩杰仁,你既然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那就应该明白,现在你的生死已经不在自己手上。”
苏牧淡淡地说道,“我不同意,你想死也死不了。”
“苏牧,折磨一个手下败将有什么意思?你好歹也是太平司指挥使,这种有辱身份的事情,你做来有什么意义呢?”
韩杰仁沉声说道。
张玄应已经死了,赤血剑也落到了苏牧的手上,他已经彻底没有了希望。
对韩杰仁来说,死才是最好的结局。
只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到苏牧这样的对手。
现在苏牧的话,让韩杰仁心中有些凌乱。
他已经认输了,难道连死都不行吗?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苏牧说的没错。
如果苏牧不同意,他连死都难。
生死不由人,他恨透了这种感觉。
“你到底想如何?”
韩杰仁愤愤不平地道。
夜枭卫遁逃而走,张玄应死无全尸。
南海龙王李泉正带着南海宗的弟子重整废墟。
章得象、石彬彬、莫雪松也在帮忙。
敖青也已经脱身而出,此刻正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眼睛直勾勾盯着南海龙王李泉。
张玄应死了,那擂台上胜出的人就应该是它敖青。
它还在想怎么让南海龙王李泉把龙王之位让出来。
徐鱼一脸忐忑地站在它身后,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徐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珊瑚鬼市上随便拉了两个人,竟然会是这种来头。
他原本还以为苏牧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呢,甚至他一度把苏牧当成了敖青的跟班。
直到苏牧出手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家伙,竟然是名震天下的太平司指挥使苏牧!
要是早知道苏牧的身份,徐鱼哪里还敢让敖青来替听潮阁竞争龙王之位啊。
一想到当初自己在苏牧面前大放厥词的场景,徐鱼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现在只希望苏牧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这个小人物计较。
不过现在看起来,南海龙王李泉好像已经臣服,自己撺掇敖青抢夺龙王位置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过去呢。
徐鱼的脸皱成一团,心里欲哭无泪。
这一切,自然没有影响到苏牧审问韩杰仁。
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给他们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韩杰仁,我想问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干脆点交待吧,这样我们都少了麻烦。”
苏牧淡淡地说道。
“你想知道张玄应的来处。”
韩杰仁沉默了片刻,破罐子破摔道,“可惜我不知道,所以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你觉得我会信吗?”
苏牧平静地说道,“那个人看到没有。
我可以告诉你,它是从太祖年间一直活到现在的妖物,当年曾追随太祖多年。
大玄立国之初,它被封为伏波将军,奉命出海,目的就是为了找寻张世充的行踪。
它在南海数百年,始终没有找到张世充的下落。
现在张世充的子孙后代突然冒了出来,并且跟你搭上了线,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在哪,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我……”
韩杰仁口干舌燥。
“别说是他们主动找上的你。”
苏牧冷笑道,“这偌大的南海,合体境强者可不止一个,他们为何会主动找你?
我也在南海,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
要说合作,那我的合作价值,应该比你更大吧。”
韩杰仁有心想要反驳,却找不到有力的理由。
实在是——
他心中早就已经破口大骂了。
唯有真话最伤人!
苏牧的合作价值,确实比他更大。
地位比他高,实力比他强,还比他更多才多艺,铸兵、炼丹……
以前韩杰仁还觉得,苏牧就算再厉害,那对阵法之道也是一窍不通。
而他韩杰仁,可是个阵法天才,阵法造诣冠绝岭南三州。
便是放眼天下,能在阵法上与他一较高下的人也找不出来几个。
但是他最自傲的地方,现在却也被苏牧比了下去。
南海龙宫的阵法,他曾经花费无数心血才留下了“后门”,让他能够夺取阵法掌控权。
甚至,连南海龙王都别想从他手上再把阵法掌控权夺回去。
但就在不久之前,苏牧硬生生地把阵法的控制权夺了回去。
就当着他的面,控制了龙宫的阵法,而他却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这等阵法造诣,简直令他难以望其项背。
这样的人,合作价值当然远远高于他韩杰仁!
如果换了他是张家的人,想要选一个合作对象,恐怕也会选苏牧,而不会选他韩杰仁。
某种意义上,他韩杰仁跟苏牧根本就没法相比。
“韩杰仁,说吧,你是怎么联系上张家的?”
苏牧缓缓地说道,“你应该明白,就算我放了你,一旦张家知道张玄应死了,赤血剑遗失,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韩杰仁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是瞬间衰老了数十岁一般。
苏牧言语如刀,刀刀都戳中了他的要害。
张玄应是张家嫡系,现在却是死在了南海龙宫。
虽然不是他韩杰仁干的,但要说跟他完全没有关系,那他自己都无法辩解。
更何况,张家的赤血剑也落到了苏牧手上。
可想而知,如果张家人来报仇,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韩杰仁。
因为他韩杰仁带错了路,又保护张玄应不力。
还因为,他韩杰仁比苏牧好杀太多了。
同时得罪了张家人和苏牧,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了他韩杰仁的容身之地。
“横竖都是一死,我为什么要让你如愿?”
韩杰仁咬牙道,“你有什么手段尽管用出来吧。
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你痛快。
你不就是想折磨我吗?死我都不怕,难道还怕你的折磨?
一想到你不能如愿,我便什么苦头都能吃!
苏牧,我死之后,一定会在黄泉路上等你!
张家人、玄帝、妖庭,你已经四面皆敌,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活多久!”
韩杰仁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承认,苏牧确实比他强。
但苏牧的处境,比他更加糟糕。
他只是得罪了苏牧和张家人。
但苏牧得罪的,几乎是天下最强的几个势力。
玄帝、妖庭、张家人,这些人可都想要苏牧的命。
韩杰仁只是想想就觉得可怕至极,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苏牧有任何生机。
同时面对这些敌人,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活得下来!
韩杰仁很聪明,他通过种种形势判断出玄帝容不下太平司这个事实。
但他的身份毕竟不够高,守墓人的存在他没有资格知道。
如果他知道苏牧除了这些敌人以外还有守墓人这个强大无比的敌人,韩杰仁只怕连死都会笑出声来。
“韩杰仁,我倒是不怀疑你的意志。”
苏牧淡淡地说道,“能从普通人爬到现在的位置,你的心志之强,举世罕见。
我相信你能扛得住任何折磨,但有什么意义呢?
死就是死,无论是死的壮烈,还是死的窝囊,死了就是死了。
一死万事皆空,多年的努力付诸流水,你甘心?”
韩杰仁心头微微一动,竟然有一种感动的感觉。
一时间,他竟然对苏牧生出一种知己的感觉。
苏牧懂他!
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你今天知道我举世皆敌,那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看我败亡的场景。”
苏牧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只要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联系上张家人的,你或许就有机会看到这一幕了。”
“苏牧,我不是三岁孩童,你休想骗我!”
韩杰仁冷冷地说道。
“骗你?韩杰仁,以你的智商,天下恐怕没有人能骗得了你。”
苏牧说道。
韩杰仁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能得到苏牧的认可,他心中竟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苏牧是谁?
苏牧可是太平司指挥使,如今天下风头最盛的强者之一!
一般人,岂能得到他的认可?
有苏牧这句话,他韩杰仁必定能够名扬天下!
“没错,天下没有人能骗得了我韩杰仁。”
韩杰仁骄傲地说道。
“你不是想看我死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只需要你联系张家人,说我想跟赤血剑真正的主人一战。”
苏牧继续说道,“赤血剑真正的主人必定是个盖世强者,我未必是他的对手。
如果我死在他的手上,你岂不是能够如愿了?
这件事,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损失。
反正你已经决心赴死,况且张家人和我都是你的敌人,我们谁死了,对你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难道也是我在骗你?”
韩杰仁陷入思索当中。
联系张家人,替苏牧约战赤血剑真正的主人?
韩杰仁不知道赤血剑真正的主人是谁,不过想来应该是张玄应的长辈,而且是一个盖世强者。
张玄应本身已经是合体境强者,对方还把赤血剑交给张玄应当做保命的手段,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的修为绝对要远远高于张玄应!
这样一个盖世强者,或许真的有机会杀死苏牧。
苏牧之前虽然杀了张玄应,但当时张玄应已经连番大战,自身也受了伤,已经是强弩之末,随便一个全盛状态的合体境强者都能杀得了他。
而且,苏牧还掌握了龙宫阵法。
虽然看起来苏牧是一招杀了张玄应。
但如果是张玄应全盛状态,苏牧未必能杀得了他。
不考虑龙宫阵法,苏牧未必是张家强者的对手。
就算有龙宫阵法——
当时张玄应拿出赤血剑的时候,赤血剑的剑气可是直接撕裂了阵法。
这还仅仅是剑里面封印的剑气。
赤血剑的主人,又该强到什么程度呢?
韩杰仁心中快速计算。
韩杰仁是阵修,本来就精于计算。
片刻功夫,他脑海中就已经根据种种迹象计算出来一个结果。
根据他掌握的这些信息计算得出,苏牧面对赤血剑的主人,也就是张家的盖世强者。
胜算只有三成。
而张家的盖世强者,胜算达到七成。
三七分,看似差距不大。
但对于合体境,乃至合体境之上的强者来说,分毫之差就已经足以决定胜败。
三七分,几乎意味着苏牧必输无疑。
联络张家,替苏牧约战张家的盖世强者,如果张家的盖世强者真的应战了,并且能够杀了苏牧,那张玄应之死的影响应该会大幅度降低。
自己通报有功,或许能免于一死。
稍加运作,自己活下来的机会能够达到六成!
韩杰仁像是一台计算机器,脑海中快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性和事情发生的几率。
他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就是能在自己脑海中构建一副世界的映像。
这个虚拟世界当中,所有的存在都和现实对应,然后他们会按照各自的行事作风行事,从而推演出世界的变化。
加入一个人的性格是确定的,那他面临选择时做出的选择也会是确定的。
整个世界就是由无数人的无数选择组成了。
理论上,只要掌握的信息足够多,那就可以预测未来。
这边是韩杰仁的推演之法。
他天赋异禀,计算能力远超常人,加上阵法本来就是以计算为基础的,他的推演之法,推算事情几乎有八九成的正确率。
这是一个可怕的能力。
据说阵修的极致,是用阵法来创造一个与真实世界完全一样的世界。
那是韩杰仁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如果你想让张家人来这里,张家人不傻,张玄应刚刚死在龙宫,他们会怀疑龙宫有陷阱,绝对不会轻易前来。”
韩杰仁缓缓地开口道,“如果你愿意去其他地方与张家人交手,那我可以勉为其难替你联络张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