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前朝的时候,那时龚赫还只是秀才。
任鹏是他名下的学生。
那时的任家只是天祝县,龚家村里普通的农户。
一家三口勤勤恳恳的养桑喂蚕,家中也有祖辈上打拼下来的几亩薄田,挣的银子都用来供养任鹏上学已,经是捉襟见肘的状态。
任鹏启蒙晚,但他聪明勤奋好学,是众多学生里最有潜力的那一人。
可惜跟了一个眼高于顶的先生,那就是龚赫。
在龚赫名下上学三年,一连几场童生试,都以任鹏学识还不够好为借口,压下他去考童试的机会。
前朝科举制度苛刻没有先生的推荐信,你连考试门口往哪开都不知道。
任家父母找了几次龚赫,可惜都被龚赫怒骂,最后以一句:既然如此,那把你们儿子领回去吧,我教不了他。
任父任母只得最终只得赔礼道歉,如果龚赫不教任鹏了,他以后要怎么办?
从这以后,龚赫对任鹏很是苛刻,语言暴力更是层出不穷。
任鹏一度的想放弃走科举这条路。
和父母说,父亲只是沉默的抽着旱烟,母亲在一旁抹泪。
父母对孩子好是没错,但这种好带给孩子无尽的压力,只会适得其反
任鹏的姐姐任圆圆体谅他。
任家世代都是地里刨食的主,一个没有根基,没有家族的老农民,要金榜题名真的难上加难。
任圆圆劝解父母:“阿爹阿娘,那龚秀才本就不是个好的,小弟以前多爱笑的一个人,如今被那龚秀才苛责成什么样子了。”
“你懂什么,鹏儿从小就瘦弱,不读书,以后他有那把子力气伺候庄稼?”龚父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责备女儿多言多语。
任圆圆被父亲说得红了眼眶,但她还是倔强道:“阿爹,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让小弟跟着咱们一起学些农桑之术,将来娶个媳妇,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比在那龚秀才手下受气强?”
她是真心心疼小弟,有好几次她都看到他躲在一边哭。
任父把烟杆在鞋底敲了敲,瞪着女儿:“你个女娃娃懂个啥,任家祖祖辈辈都没出过一个读书人,好不容易有鹏儿这么个苗子,怎能半途而废?”
任母也在一旁帮腔:“圆圆,你就别劝了,你阿爹也是为了你弟弟好,将来他中了童生、秀才,你就是嫁人,婆家也会高看一眼。”
任鹏一直默默听着家人的对话,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在龚秀才那里遭受的种种不公,又看到家人为了他的学业愁眉不展,只恨自己从小就生得瘦弱,撑不起一个家。
不然也不会连累姐姐被阿爹阿娘训斥。
往后的日子,除了去龚秀才那里上学之外,任鹏整日沉默寡言,整个人周身都围绕着颓靡之气。
天灾来临之后,龚秀才的私塾就办不下去了。
人都快饿死了,哪还有闲钱上私塾。
不用上学的日子是任鹏最快乐的时候。
虽然干旱让庄稼收成减产,但锦州并没有像其他地方那样旱得土地开裂的地步。
一家人勒紧裤腰带,在采摘一点野菜煮,也能混个喝水饱。
日子如果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也好。
只是有一天任圆圆外出采野菜中午了还不见人回来。
任鹏心里担心姐姐出意外,自己也顺着平日里姐姐经常去采野菜的地方找去。
“姐~”
“姐~”
“任圆圆~”
任鹏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叫着陈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