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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枕梦听澜海更幽。(1 / 2)

杨暮客细细打量礼官,此人与尹承不同。

此人是有真才实学的,遂这一路,礼官并未刻意逢迎。甚至有意保持距离。

此人并未索取贿赂,吃穿简单。

此人……应是更心忧朝中局势。

以天时起卦,冬来风送水,主为风,客为水。得卦便是井……但并不应景。

那便翻过来,主为水,客为风。

得卦为涣。涣涣然,壮大之意。又与这礼官身份不匹配。

晴转雨,乾转坎,最终还是一个讼卦。

杨暮客这一路,总与这讼卦结缘。不是别个面临官司,就是他们要面临官司。

所以应对之法也早就熟稔于心。

“礼官大人。贫道依照气象,上乾下坎,秋日白毛雨,望天遍体寒。这是一个讼卦,此卦不美。有孚窒,惕中吉,终凶。爻六二,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

还未等杨暮客说解卦之法。

礼官作揖笑道,“吉凶之事,事在人为。多谢道长帮忙占卜。”

杨暮客面色不悦,“你让贫道把话说完!”

礼官唱喏。

小道士继续说道,“微风细雨之讼,乃对应了闲言碎语。你进出屋的时候,要关紧了门窗。防止妖风克主。我等行车招摇过市,与你志愿性情并不融洽。所以你先一步,去城中府衙帮忙联络便好。晚了再来把文书给我,这样,免了你的讼之凶险。”

礼官听后琢磨许久,并未反驳。

杨暮客呵呵一笑,“如此礼官便先行一步,去那城中交接文书罢。”

“是。”

礼官先一步离开了。

马车停在郡城之外,城外能闻到海港的气味。

空气又腥又粘又冷。

小楼不大喜欢,便躲在车厢里,让玉香关严实了车窗,杨暮客出去之后,在外头掖紧了车门帘。

进了城门洞,杨暮客的灵觉被动与城中御灵大阵驳接相连。

这是不自控的。

杨暮客身魂未能合一,胎光太过巨大。纵然被魂茧所束缚,但灵觉扩张从未停止。

好在他过了外邪心关,能平静地看待事物。神思随心而动,竟然找到了先一步离去的礼官。

那礼官从衙门走出来,不远处就有一个卦摊。这礼官来至卦摊前面算卦。

杨暮客也很是好奇,世俗的算卦先生会如何占卜。

只听得……

“本官乃是朝中鸿胪寺礼官,来此恭送贵人出海。请先生为我占卜。”

那占卦先生打量了礼官几眼,拿出签筒递了过去。

礼官摇出一支卦签。

占卦先生眼疾手快,捞起卦签看了看,“官人肩负要任,贵人贵不可言。行事需要谨慎,一言一行不可逾矩。您看这天……”

礼官抬头望天。

占卦先生呵呵一笑,“天有阴晴,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日便是寒雨萧萧。圣人无情,贵人不义。当是……谨慎,再谨慎。”

这时先生把卦签递给礼官,那卦签上写了一个中吉。

礼官看到中吉卦签心中满是喜意。“多谢先生帮忙占卜,请问卦金多少?”

“十文足矣。”

“这是十文。本官请先生告知姓名,来日定有厚报。”

“蒋……姓蒋,名豪野。”

“下官姓雷,名素海。我们有缘再会……”

待礼官走后,占卜先生把两根卦签重新塞进了签筒之中。

他无奈叹了口气,这个礼官印堂发黑,明明就是一副遇鬼之象。但当着官人之面,又怎敢实话实说。好在他灵台一缕金光,似是贵人保佑。

杨暮客看到此景心神一震。

他占卦,向来都是有一说一,从不弄虚作假。看到此景杨暮客清醒了。

你杨暮客算是什么东西?真人言出法随?事事都能一语成谶?自以为窥见世间一角,毫无顾忌地宣之于口……

便是真人,从不轻易言说占算之事。

譬如小楼未曾化凡之时,也曾占算,但从不笃信为真。只做参考。

师兄不曾开口告知,她所看到的意象。仅仅指点几句杨暮客占卜所得。就连他杨暮客自己都曾经说过,占卜乃是提灯照路。

此时想来,这灯……没那么重要。若心有目标。纵有崎岖,有灯与无灯何异?

杨暮客头顶的筑基进度条,收纳了诸多功德香火,缓缓向前推进。本来就是一路功德之光所化。他在这大阵之中,听到了许多人的念诵之声。

“多谢大可道长慈悲……”

“大可道长大慈大悲……”

“大可道长护佑来年……”

抬头望去,眼底金光看到诸多念头乘着炁脉追溯而来。

观想之中,杨暮客站在六十四卦当中,云雾化形,意象丛生。

有圣人策马入泽,有天地风云化龙……

眨眼间,六十四卦收缩,意象消散。

后天八卦闪耀金光,缓缓转动。

杨暮客站在阵中,却还是不曾满意。

他手中掐诀,阵盘重新排布,变作五行异色的先天之阵。

嘭地一声,先天大阵崩溃散去。化作了阴阳图,缓缓旋转……不再受他掌控。

杨暮客终于大彻大悟,眼中金光尽数融入到了黑瞳之内。纵使有人开天眼以灵视看他,再看不出有何异常。

香火之意渐渐从进度条中消散,筑基进度又向后退去。

这一退,杨暮客不但不曾气馁,反而兴致高涨。

隐隐约约,他竟然听见了一旁的季通的心念。

“小少爷保佑啊……最后一段日子,可莫要出了什么岔子。让我们安然离开……茫茫大海,我季某人也想见识见识……死在这等豺狼当道的地方,怕是死得悄无声息……若是死在了大海之上,好歹那出海大碑上还能留下一笔姓名不是?”

听着季通的心语,杨暮客的神思飘到了大海边。

海港上繁忙无比。

三个碑柱耸立在岸上。

这石碑乃是胎衣板块异动掉落,被岩浆喷发裹挟而出。

不受雨水侵蚀,不受风沙磨砺。唯有用同样材质的石屑打磨,才能数年里留下深深凹痕。

绝灵,绝炁。

没有姓名原主附魂其上,所以石碑只是静静地矗立在那。

唯有购买船票出海,才能在石碑上留下名字。

杨暮客心中不由得想到,这个夯货是怎么得知出海丧命之人能名留碑上?

“少爷!到地方了,快快下车。”

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前头。

杨暮客抬头一看,那客栈名叫巧缘客栈。

他笑嘻嘻上前摸摸马颈,“这驿站与你同名呢,是不是很有缘分。”

马儿打了一个响鼻,用力点头。

此处临海,水韵丰沛。巧缘这坎马最是喜欢不过。若是能撒欢去跑一阵子,就更美了。

入住客栈不久,礼官便找上门来。

把通关文牒尽数交还给玉香,又嘱咐了几句当地民情。就此离去。

杨暮客站在门口看着,喊住了礼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