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冷笑道:“外祖家又当如何,吵吵嚷嚷只是不足,且觉得母亲给了他们当初的荣华富贵的日子呢,这样的外祖家,还不如不相干的人看着顺眼呢。俗话说的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母亲既是管不了人家一辈子和子孙的一辈子,不如趁势放了去的好,莫若说万一哪位有个什么好去处,倒是母亲挡了道呢。”
薛姨妈听了只是迟疑:“你这孩子,我就是此刻放了他们,他们又能去哪里,若是因着这个有个好歹,可不就是我害了人家一辈子呢。”
宝钗不客气的说道:“母亲一个出嫁的闺女,不过就是一盆泼出去的水罢了,拿银钱赎了他们出来,不叫他们受苦受罪已是大功一件,又哪里来的害了他们一辈子。譬如说他们卖与他家,只怕这时候正在活受罪呢。”
薛姨妈听了宝钗的半日劝,方道:“既是你这样说,倒是我的不是了,只是你的外祖一家本就是不善于营运的,又没个地方安置,出去又当如何。”
宝钗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咱们在京里的房子也是有几间闲置的,妈妈只管找一间大小合适的房子将他们安置了进去。或者说,妈妈出了银子再买一间另外的房子供外祖一家安身也可。银子么,就给上一些个够家里吃用一阵子的,但不要给的过多,只与他们说好,有合适的活计还是出去经营经营,譬如做点小买卖,譬如抄写,譬如往饭铺子做工,总是找个足够生活的。外祖母年老,母亲身为她的女儿是理当孝敬的,剩下的不是母亲的平辈,就是母亲的小辈,个个都是身强体健,耳聪目明的人物,好手好脚的做什么养活不了自己,没个燕窝吃也能有个窝头吃,还能叫母亲管到何时。”
薛姨妈被宝钗说的一时无话,低头思谋了半日说道:“你外祖母必是不愿的。”
宝钗叹道:“外祖母不愿走,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叫母亲孝顺。毕竟外祖母年老,挪挪移移也是不便。其他的都要搬出去,不管愿与不愿,难不成要母亲养活他们一辈子不成,他们如今在外面只是张牙舞爪,去了哪里也要挂着薛家的帐,说穿了还不是仗着母亲的退让。实说了吧,就是将来搬出去,母亲也该与京里的各大铺子说了,今后我的那些表兄弟再去了,再不要挂薛家的帐,他们有银子就自己花去,花干了咱们也不必再管了,都是成年之人,竟是要日日管着他们不成。”
薛姨妈听了,垂着头说道:“我与你外祖母该如何说呢。”
宝钗说道:“且去说了吧,实在不行就托了哥哥嫂嫂去说吧,总是要与外祖母说的。”
薛姨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倒是想做个孝顺的女儿,只可惜你的那些表兄弟实在是不争气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