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明水秀人间绿,天宽地阔世道平……”
七月初五,湟水河上游边的大道上,一个面容俊秀,风度翩翩,穿着黄格道袍的中年男子如是叹道。
此人正是昆仑派的掌门,闫无春。
他骑着一匹黑鬃马,腰间挎着日月圈,身后跟着上百个同样穿着黄格道袍骑马的弟子,沿着湟水河往东而行。
他,要回到他心心念念的中原。
“师傅!”一个阔面大耳的弟子喊了他一声,让闫无春回过了头。
“师傅,我们去了中原后,先去何处?”那弟子问了出来。
闫无春捋着胡须,笑了笑:“自然是先去找董昭了,他答应过我们的,我相信他绝不会食言!”
“那我们能打听到他吗?”又一个浓眉高鼻的弟子问道。
“当然,他已经名满天下,打听到他,并非难事。”闫无春笑了笑。
昆仑派的人沿着湟水河谷一路走,很快就看到了眼前的湟州城。当他们一行人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校尉拦住了。
“诸位是何方人士?从何处来?”校尉带着礼貌问道,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一样。
“在下昆仑掌门闫无春,现带着昆仑派回归中原,不知大人可知董帅所在?”闫无春下马,恭恭敬敬对着校尉一拱手。
那校尉正是董昭曾经提拔的关滔,关滔见来人自称昆仑掌门,顿时也拱手:“原来是闫掌门当面,失敬失敬!我家董帅如今已在晋阳,统帅北镇大军。”
“哦?晋阳?”闫无春疑惑了一下,晋阳好像离湟州还很远呢……
“是的,闫掌门先在湟州歇息几日吧。您是大破乌托汗的功臣,董帅临走时吩咐过,若是您来了,让我们一定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关滔露出真挚的笑容说道。
“好!那就有劳大人了!”闫无春再度朝着关滔一拱手。
随后,关滔一声令下,湟州城门大开,关西军的将士们将昆仑派的人迎进了湟州。
闫无春走入这湟州城,心中感慨不已,当初回部人如此猛攻,损失数万人,都没能打下这座坚城……可如今,城内的军士却对他们夹道欢迎……他们已不是敌人。
看着那些热情的军士们,闫无春的弟子也感叹道:“师傅,还是咱们汉人真诚啊……”
“是啊……还是咱们汉人好啊……”闫无春点头道,他眼角不知不觉多了一滴眼泪。
回来了,他们昆仑派,终于是回来了……
而同样在这一天,漠北的草原之上,一队人马也正踏着两尺深的青草,往南方进发。
在其中一匹最显眼的白马之上,坐着一个束发的长袍男子,他也不是生人,他正是如今的鞑靼大汗,木罕。而他的身边,跟着一个长须的长者,他也不是生人,正是鞑靼的丞相,哈谬。
“大汗,您一定要南下吗?”哈谬问道。
穿着一身汉服的木罕答道:“对,我想再见他们一面。”
哈谬笑了笑:“大汗,你是越来越像汉人了。”
“是吗?我现在回去,就是当个汉人啊。”木罕笑了笑。
“可您毕竟是鞑靼的大汗……您就这么带着一队人去……总是有些不妥。”哈谬带着深意道。
“没什么不妥的,我既是大汗,也是青锋门的人。如果我们草原可以跟中原互通有无,亲如一家,不再有战乱,那是不是一件好事呢?”木罕朝哈谬问道。
哈谬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牧草,念道:“大汗呐,您有这个心是好的,可是草原永远是苦寒之地,中原才是花花世界……您有这份心,可草原上的儿郎们却未必啊……”
“只要我当这个大汗一日,我就不会跟中原开战!我相信,我可以让我们的同胞吃饱穿暖!”木罕坚定道。
哈谬笑了笑,不置可否。
草原上的草,长得整整齐齐,笔直如梭,可是底下的根,却盘根错节,复杂无比……没有人知道,世事会如何变化……但眼前这位年轻的大汗,却充满了面对烈日的精气神。
或许这草原,以后会如他所愿吧……哈谬这么想着。
风吹草儿弯,马蹄声声响,不多时,木罕的队伍跨过丘陵,眼前出现了一片广袤的草原!
“赤青海……”木罕望着这无垠的草原,一下就认了出来。
“是啊,大汗,我们又来到了赤青海了。”哈谬附和了一句。
“走!我们继续往南!驾!”木罕一甩马鞭,纵马便朝赤青海奔踏而去!
七月初六,江南江宁府。
此时的黎辉,已经率军抵达了江宁府。这些日子,浙江的匪寇已经被他派兵逐一扫清。现在的他,正坐在江宁府的知府衙门内,而他的面前,站着一群官员。
黎辉来此,自然是有要事的。
“黎将军,你平叛可曾有朝廷的诏书印信?”一个八字胡的文官朝黎辉问了起来,这个文官正是江宁府的知府张雍。
黎辉淡淡道:“并无诏书印信。”
“你既无诏书印信,那便不能对我等发号施令!”张雍大声道。
黎辉闻言笑了笑:“如无我率兵平叛,你们几位还能坐在这衙门里吗?”
“叛军不过是些鸡鸣狗盗的匪寇!我江宁府自有精兵,纵然黎将军你不来,我们也能平定乱局!”张雍信誓旦旦道。
“噗嗤!”黎辉差点没忍住,他还从未见过这等厚颜无耻的人。
“黎将军你笑什么?”张雍不满道。
黎辉伸手指了指他,冷冷道:“你江宁府若还有精兵,那本将军又为何能长驱直入?而你,又怎么会称我为将军?”
“你……”张雍被噎住了。
黎辉手下的王超冷冷道:“你们这些文官,这个时候了还要顾及脸面?朝廷都烂了,你们还想为谁效忠?”
“一天是朝廷的官,一辈子都是朝廷的官!”张雍昂起头大喊了起来。
“错了!”黎辉用更大的声音朝他吼了起来。
“哪……哪错了?”张雍一脸惊恐。
黎辉用手点在张雍的胸口:“你们,是百姓的官!不是朝廷的官!你们不要本末倒置了!”
张雍一下说不出话了。
黎辉看着这些官,神色一凛:“浙江动乱,朝廷不管,你们也不管,你们就这么看着百姓受苦受难,你们也配穿这身官袍?现在我平息了动乱,要你们开仓放粮,你们却用朝廷来压我?朝廷现在还管用吗?啊!”
面对黎辉冰冷的质问,那些官一个个低下了头,知府张雍也神色难看无比。
“打开江宁府的官仓,放粮赈济百姓!今年赋税全免!按我说的办!”黎辉说完之后,再次扫视了那些官员一眼,眼神里不乏威胁之色。
一个官员弱弱道:“黎将军……若是朝廷追究下来的话……”
“没有朝廷了!”黎辉当即打断了他的话,“你们的君父都不管你们死活了,你们还想着为他效忠,为他卖命吗?你们卖一个试试?”
那些官员再也不作声了。
“我黎辉不是好杀之人,你们这些官,也不是十恶不赦之辈,今日照我说的做,你们继续当你们的父母官!若不按我说的做,本将军的刀可快得很!”黎辉瞪了这些人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必要之时,自然要用必要之手段!
很快,江宁府的官仓就被打开了,黎辉将这些原本要运往京师的粮食,尽数发放给了灾民以及军士。
当黎辉将这些事情安排下去之后,他独自走到了江边,望着大江怔怔出神。
忽然,一个女声从他身后传来:“姐夫,你在想什么?”
黎辉转头,见是春纺司的陆瑾,便笑了笑:“当然是想人了。”
“想异姐啊?”又一个声音传来,是春纺司的季蓉。
黎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止是她,还有我那远在北方的兄弟,董昭。”
“是吗?”季蓉朝黎辉眨了眨眼,随后手往后边一指,指着江边的一栋宅子,“姐夫,你可知那栋宅子有什么故事吗?”
黎辉一脸不解,表示不知道。
季蓉道:“那儿,就是当初董昭跟白梨成亲的地方!当时是苏博给他们主婚的。”
黎辉闻言,立马看向了远处那宅子,神色一阵恍惚,他还没给秦异一个盛大的婚礼呢……
“等平定了天下,娶了异姐,见到了董昭后,姐夫你会去做什么呢?”陆瑾问道。
黎辉笑了笑:“大概,我就会在家里,一直陪着家人吧。”
“真是个好男人啊……”季蓉来了一句。
黎辉转过头,不去看两个姑娘了,再次看向了大江。此时已是傍晚,大江波涛平静,静谧无声,夕阳带着晚霞,洒落在江上,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忽然,一艘大船自上游而来,朝着这边而来,在不远处江边的码头上,停了下来。
黎辉视力极好,他一眼就看见船上跳下来了一个小矮子。
“是矮子帮的船!”黎辉脱口而出。
“矮子帮?青锋门的人?他们来了?”季蓉跟陆瑾同时一惊。
三人连忙奔向了码头处的那艘船,很快就见到了那个小矮子!
“陶有金?是你?”黎辉一下就认了出来。
陶有金叉着腰看着黎辉,指着身后的那艘船:“黎辉啊,你家那好兄弟董昭让我给你送银子来了,银子都在船上呢!”
“银子来了?”黎辉闻言大喜。
“那是自然,足足一百万两呢!”陶有金说道。
“一百万两?”季蓉跟陆瑾张大了嘴巴。
“太好了,这样的话,我就有钱赈灾了!”黎辉一把将陶有金抱了起来,不断的转着圈。
陶有金慌得手脚乱蹬,连连道:“放老子下来,老子是有家室的人,我才不跟男人搂搂抱抱!”
黎辉放下陶有金,郑重朝他拱手道:“烦请替我多谢贤弟!”
“要谢你自己谢吧!钱带到了啊,你赶紧叫人来搬银子走!”陶有金抱着膀子道。
“行!两位姑娘,麻烦去叫人来搬!”黎辉当即对那两个女杀手下令。
“好嘞。”
两人立马就去叫人了。
黎辉蹲了下来,凑到陶有金面前,问道:“小哥,我那贤弟如今武功有多高啊?”
“不高不高,也就能打十几个你这样的吧。”陶有金来了一句。
黎辉当场石化……
陶有金岔开了话题,说起了正事来:“我们很快就要跟朝廷决战了,江南这边,就靠你了黎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