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船上,何伶还在盯着手上的镯子发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
叶卿棠闲闲地吃着糕点,挑眉道:“怎么不可能?”
何伶艰难地把镯子褪下来,拿给她看,“这是祖母的镯子,说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很是名贵。”
杨何氏那个性子,只进不出,居然舍得给旁人,而且还是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不收宠爱的庶女。
咄咄怪事。
“这有什么。”
叶卿棠擦了擦手,解释道:“人都有弱点,只要抓住这个弱点,自然没什么难的。”
弱点。
何伶皱眉道:“姑母她有什么弱点?她常年寡居,有没有公婆要侍奉,也没有子嗣要抚养,世间的烦心事她已经躲开许多了。”
“正因如此。”
叶卿棠打了个响指,秋禾和何伶一并朝她看了过来。
“你想,她一个人,虽然手底下有成群的奴仆,住着大宅子,那她最大的担忧是什么?”
秋禾试探着道:“杨夫人怕……银子使不完?”
“啪—”
叶卿棠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错。”
这时,何伶似懂非懂地道:“你的意思是,姑母最怕的,就是后继无人,被人遗忘?”
“没错。”
叶卿棠表示肯定,“你说得很对,所以她平日里挑肥拣瘦,吆三喝四,又传信给你父亲,让你过来侍疾,本质上都是害怕有一天被人遗忘了。”
说白了就是找找存在感。
“我对她说的所谓神迹,就是想让她相信,她是被神明眷顾的人,如此一来,她就有了信念,也就不会再觉着自己孤立无援了。”
原来如此。
秋禾恍然大悟道:“小姐,您可真聪明,您要是不说,奴婢还以为您就是单纯的胡说八道呢。”
“啧!”
叶卿棠捏了捏她的脸颊,装凶道:“是我太纵着你了是吧?”
“小姐饶命!”
主仆二人闹作一团,何伶静静瞧着,眼里尽是羡慕。
从小到大,她都活在套子里,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何家二姑娘,从来没有像叶卿棠这般纵情恣意地生活过。
日光正好,河面上像是撒下了一层碎金,波光粼粼。
而此刻,她身前的少女正半坐着,极简素的水蓝衣裙,却依旧耀眼,莹润的肌肤,微弯的眼眸,清丽无双。
何伶长久地凝视着她,一直默不作声……
潮湿的空气令人胸口发闷。
郡守府中,萧丞胤正在用膳,手边是底下人送上来的消息,可无一例外,没有叶卿棠的消息。
一边看一边吃,白武明显觉得,他家王爷并没有吃多少。
而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天了。
这样下去,只怕身子就垮了。
白武劝道:“王爷,属下帮您看吧,若是有什么消息,属下便同您说。”
“不用。”
毫不意外地,萧丞胤拒绝了。
而祸不单行,不久,一位惹人生厌的访客便上了门。
白武冷着脸,看着出现在门前的萧暮夜,很有一种想把门摔在那张帅脸上的冲动。
好好做他的太子不行吗?
做什么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来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