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是她能吹嘘一辈子的事。
不像贵婶,前三胎全是女儿,老蚌怀珠才生下现在的儿子富贵。
贵婶哪会听不出她话里有话,冲程诺笑道:“可不是,这年头女孩也能当个宝,要是投身在穷得叮当响的人家当儿子,为了三瓜两枣,兄弟吵吵闹闹,那才惹人笑话,四娘,你说是不是?”
程诺但笑不语。
村里人谁不知道,大福婶的三个儿子,长相不佳,身材也不壮硕,家里还穷,婚事一拖再拖,三个兄弟都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也不顾上兄长没娶弟弟不能娶妻的旧俗,抢着闹着让父母找媒人寻婆娘,成日里在家吵闹,周围邻居习以为常了。
大福婶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直接撕破脸:“你既然知道我家不富裕,就该把娘接走,为人媳妇,有能力却不赡养婆母,是不孝!四娘,你说婶子的话有没有道理?”
被二人夹在中间的程诺,就是不回话,弄得大福婶斜眼瞪了锯嘴葫芦一下。
赵氏看不下去,让程诺站在她身后,冲两妇人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别难为我小姑,你两家掰扯去。”
程诺冲赵氏一笑,赵氏冲她眨眨眼,示意两个婆娘都不好惹,不张嘴是明智之举。
二人默契不出声,看起两个女人以来我往较量。
贵婶猛一转身,直接跟大福婶面对面,一脸疑惑:“我不孝?我倒是想把老太太接过来,她不肯啊。”
大福婶:“不肯你就该好好劝劝老太太,劝着劝着不就肯了。”
“你家昨晚没劝?嘴皮子都磨破了吧?老太婆同意吗?”
大福婶噎住。
贵婶嘴角带笑:“嫂子,你说娘为啥宁愿在你家受苦,也不愿来我家啊?”
大福婶快气死了,偏偏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还能因为什么,老太婆从前偏心大儿子,苛待小儿子。
又在贵婶连生三胎女儿,她生了三个儿子后,对贵婶非打即骂,连带着几个女儿一起在家受人白眼。
最后贵叔看不下去,顾不上父母在不分家的规矩,强硬搬出去。
老太婆落下狠话:“你被狐狸精迷了眼,连亲娘都不要了,好,你想分家,我成全你,家里田地银钱,桌椅板凳一样别想带走,给老娘光着腚滚出去!”
贵叔没想到亲娘如此狠心:“娘,从小到大你都偏心大哥,难道我不是你儿子吗?我也可以给你养老送终。”
老太婆以为小儿子咒她死,立即炸了毛:“满嘴喷粪的短命鬼,谁要你送终!我儿子给我生了三个乖孙,你媳妇生了三个赔钱货,我需要你来给我养老?滚滚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不孝的狗东西!”
几十年的受罪,抵不住压下来的最后一根稻草,贵叔凭着一股气,真的只收拾了几件破衣衫分了家,带着媳妇孩子住进村里没人要的破屋。
下河道捕鱼卖鱼,一点点积攒铜板,期间老太婆没来看过一次,倒是去世的公爹时常背着家里人接济小叔一家,让一大家子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所以在公爹临死前拉着小叔的手,让他不要跟婆母赌气,好好赡养母亲终老时,贵叔贵婶答应了,将新屋建在老家隔壁不远处。
公爹有先见之明,知道小儿子比大儿子有用,日后一家子还得靠着小儿子。
事实果真如此,小儿子家越过越好,儿子生了,瓦房盖了,三个女儿也嫁了人,反观大儿子一家还挤在当初的土坯房里。
婆母年纪逐渐增长,两兄弟商议轮流赡养,第一年分在小儿子家,结果老太婆没住几天就往家里跑,说别人家住着不舒服。
笑话,青砖瓦房不舒服,泥土搭的土坯舒服?
谁看不出老太婆是心虚,怕小叔一家折磨她。
后来,在大儿子的强硬态度下,老太婆还是住回小儿子家,一年后回家,眼瞅着比送过去瘦了十来斤。
大福还闹过,是不是弟弟弟媳磋磨亲娘,结果老太婆说没有,每天好吃好喝,也没干活,但就是人越来越消瘦。
里头具体的细节,可能只有贵婶一家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