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这死娘们要卖了二狗子不算,竟还要签死契。
一石激起千层浪,任氏话音未落,围观村民们,当即就怒了。
活契与死契,那差别可太大了。
以活契签卖,孩子起码还有赎身的可能。
往后不管是家里攒够身价银子,还是孩子自个攒够身价银子,还能重新变回良民之列。
就算进了主家干活,签的是活契,碰上那种尖刻的主家,主家行事时,也得掂量掂量。
毕竟活契在身,他们也不敢把人往死里拿捏。
但一旦签下死契,这孩子便如牛马牲畜一般,与原来的家再无半点瓜葛不说。
其生死贱贵,皆全由主家随心定夺,就是亲生爹娘在跟前,也无半丝资格置喙。
任氏开口就要把二狗子签卖死契,这是压根就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
“卢元旺,你要是签了这死契,往后这儿子可就和你再没干系了。”
村长眉头拧成了疙瘩,瞪着卢元旺,喝骂道:“这太平年月的,家家都盼着孩子平安长大,你倒好,为了讨好婆娘,竟生生把站住的孩子送进火坑。”
村长话音一落,围观村民们纷纷响应,一时间是劝的劝,骂的骂。
“卢元旺,你还是人吗,那是你的亲儿子,卖了还签死契,你就不怕遭天谴,以后死了都没儿子送终,下底下都吃不到香火。”
“就是,哪有亲爹卖儿子签死契的,这是和孩子有多大仇多大怨,你忘了你媳妇去时,拉着你的手让你好好看顾俩儿子长大成家,这才多久,一个让你送到镇上当学徒,一个让你这遭瘟的婆娘找牙子签卖死契。”
“二狗子多懂事的孩子,你要是今儿真签卖了死契,保管全村人都看不起你,我看你以后咋还有脸在村里走动……”
梁青娥看着二狗子,这孩子眼眶赤红,眼睛睁得大大的,咬着没人色的唇,直愣愣看着卢元旺。
卢元旺低着头,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众人愤怒的目光。
任氏见男人有活动迹象,生怕男人被村里人说动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双手叉腰,冲到卢元旺面前,扯着嗓子一一驳斥回去。
“我男人怎么就不是人了,谁说他没儿子送终的。”
她把满脸惊惶的留根推到卢元旺怀里,嚷道:“留根如今姓卢,怎么就算不得是卢家的根苗了。”
“你们一个个说得轻巧,谁可怜二狗子,谁就把他的身价银子给老娘,站在这里说风凉话,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药喝。”
“我不管啥活契死契,我生病要吃药,家里没钱,不卖孩子怎么办,我死了,你们谁能给我养儿子……”
她手指点着在场一众人,怒气冲冲:“是你、还是你、要么,你们谁现在借我三五两银子,我好去县城诊脉治病。”
听她说要借银钱,还开口就是三五两,众人一时语塞。
谁家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省吃俭用,吃糠喝稀,费了牛鼻子劲才积攒出这么一丢丢银钱。
凭啥借给这狠毒装病的娘们。
村民们也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后,七嘴八舌就骂起来。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借着装病卖孩子,小心犯现世报,赶明儿真生一场大病,到那时,看你往哪哭去。”
任氏被戳中痛处,脖子一梗,更像个滚刀肉。
“神明要是有灵,也会先劈这不孝爹娘的狼崽子,人都说刮骨还父,割肉还母,好歹我也当了他三年娘,如今娘病重,又没要他的命,不过是换些银子给我看病,竟也这般推三阻四,可见这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