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壮把那个二合面馒头硬塞进二狗子手里,蹦跳着,就跑了。
临走时,他还不忘再三叮嘱二狗子:“馒头和铜子你可得藏好了,要是被你后娘发现,肯定会被她抢走的。”
二狗子握着馒头,攥着铜子,等四壮身影拐入村子里,才收回视线。
再过三天就是清明,他的赶紧把香纸买回来,给娘烧下去。
只是,怎么避开后娘和爹,买到香纸呢。
天将午时,梁青娥背着一篓子青草从田里回来。
还没进村,就听见有妇人扯着尖锐的嗓子,厉声叫骂着什么。
她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离太远了,听不太真切,是村东头有人家打骂孩子,似乎是孩子偷拿银钱还有粮食啥的。
孩子馋嘴偷拿铜子,肚子饿了喝生鸡蛋、吃剩饭,这都是很平常的事儿。
梁青娥没放心上,继续往家里走去。
等她回到家,便见四壮坐在院门口,守着香纸摊子,一脸焦急。
“你娘哪去了,咋是你在这儿,乐宝几个呢。”
四壮条件反射般抬起头,看见是阿奶,忙道:“我娘去村东头看热闹了,乐宝几个和大姐二姐去湾头沟买豆腐去了。”
四壮几乎快哭了,扯着梁青娥就要往村东头去:“阿奶,你快和我一起去卢家,不然二狗子要被她后娘和爹打死了。”
梁青娥闻言,脚下就是一顿,虽不知道自个去能干啥,还是随着孙子的手劲,往村东头走去。
“家里缺你吃还是短你喝,你偷粮食不算,竟还偷钱,你往家里挣过一个铜子吗,你咋有脸偷拿钱……”
“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干些小偷小摸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不许你说我娘,我没有偷钱,也没有偷粮食,那些铜子和馒头,都不是家里的。”
“小兔崽子,胆儿肥了啊,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还敢和老娘叫板,个短命鬼,白眼狼……”
任氏点着二狗子额头喝骂完,手一扬,“啪”的一声脆响,二狗子闪避不及,脸上立时红起来,多了个大大的巴掌印。
“你住手,不许打他,那十个铜子,还有那个二合面馒头,是我给他的,才不是他偷的。”
四壮噔噔噔飞快跑过来,气息还没喘匀,就伸手指着任氏,大声吼道。
四壮这话一出口,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兰花站在围观村民最前头,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叉着腰走过来,一把拧住四壮的耳朵。
厉声喝骂:“不许瞎说话,你哪来的铜子给他,是不是被这小崽子教坏了,也学会偷钱偷粮食了。”
四壮疼得龇牙咧嘴,却顾不得叫疼,哎哟一声着急解释:“真是我给二狗子的,昨儿我数数最好,阿奶奖励了我十个铜子,二狗子说他娘在底下吃不着香火……
我就想,阿爷一个大老爷们肯定也不会做饭,我就拿铜子跟他商量,这铜子拿来买香纸给他娘烧下去,让他娘得空帮我阿爷做做饭,权当我出银钱雇他娘干活了。”
至于用五筐猪草抵账的事儿,四壮隐下没提,他直觉这事不能说,尤其是不能让任氏知道。
梁青娥正快步往这边走,闻言,原本往前迈的脚步猛地就是一顿。
好家伙,四壮这小子平时看着闷不吭声的。
竟连老头子搁底下的吃喝都想到了。
又想到二狗子亲娘的年纪,她不禁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