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二狗,是槐树村出了名的混不吝。村南头一里地外有片乱葬岗,少说也有百十年历史,坟头密密麻麻的像撒了一地的黑豆。坟地边上立着棵老榆树,树干粗得要三个壮汉才能合抱,枝桠像枯死的手臂直指天空。
从小就听老人们说,这棵老榆树通灵性。谁家孩子要是病了,折根榆树枝放在枕头下,保准能退烧。但要是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从树下过,准能听见有人在树上叹气。
\"那是树精在数人头呢。\"隔壁王奶奶总用漏风的牙床吓唬我们,\"数够了一百个,就要抓人去当替身。\"
我本以为这些都是吓唬小孩的鬼话,直到去年秋分那天。
那天我跟着老爹去县城卖山货,回来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走到村南头时,老爹突然停下脚步,死死盯着老榆树的方向。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月光下树影婆娑,恍惚有个白影在枝叶间晃动。
\"快走!\"老爹拽着我就跑,粗糙的手掌全是冷汗。回到家后,他发起了高烧,嘴里念叨着\"白影树精\"。三天后,老爹退烧了,但整个人瘦得脱了相,逢人就说在老榆树下看见穿白衣服的女人上吊。
从那以后,老爹变得神神叨叨的,经常半夜偷偷往坟地方向跑。直到有天清晨,他被人发现吊死在老榆树上,脖子上缠着根浸满松脂的麻绳。
葬礼那天,我跪在坟前给老爹烧纸钱,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抬头一看,老榆树的一根枝桠正对着我缓缓垂落,枝桠末端挂着半截断绳,在风里轻轻摇晃。
当天夜里,我梦见老爹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床前,指着窗外说:\"二狗,去老榆树底下挖......\"
我惊醒时,窗外的月光正透过窗棂照在地上,形成一个惨白的光斑。我摸黑来到坟地,借着月光开始挖土。挖到三尺深时,铁锨碰到了硬物。
是个陶罐。罐口用黄纸封着,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我颤抖着揭开封纸,里面掉出一绺白发和半块玉佩。玉佩上雕着朵残缺的槐花,花瓣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年轻人,深更半夜的,挖人祖坟可不是什么好事。\"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婆站在月光里。她穿着靛蓝色的土布衫,手里拄着根缠着红绳的枣木拐杖,脸上的皱纹像晒干的橘皮。
\"您是......\"我攥紧手里的玉佩,心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老太婆凑近看了眼玉佩,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精光:\"槐花玉佩?这是我姐姐的东西!\"
不等我回答,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像铁钳般冰凉:\"跟我来!\"
老太婆把我带到村西头的破庙里。供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照得墙上的壁画影影绰绰。那些壁画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画的是村民们抬着棺材往坟地走,老榆树下站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七十年前,这棵老榆树害死了我们全家。\"老太婆颤巍巍地指着壁画,\"那年我才十岁,亲眼看见姐姐被树精抓走。\"
她告诉我,七十年前村里流行怪病,好多人不明不白地死去。后来有人发现,每逢月圆之夜,老榆树上就会出现白影。有个游方道士说,这棵树成了精,专门吸食人的魂魄。
\"村民们想砍掉它,可斧头刚碰到树皮就冒出血来。\"老太婆的声音带着哭腔,\"道士说要用人血祭树,每年选个童女吊死在树上。\"
\"那玉佩怎么会在我家?\"我盯着玉佩背面的\"陈\"字追问。
老太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等平复后才说:\"当年主持献祭的正是你爷爷。\"
我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原来我家祖上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你爹来找过我。\"老太婆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线装书,\"他说老榆树又开始抓人了,让我帮忙破阵。\"
我翻开《镇灵录》,看到夹着红绳的那页画着复杂符咒,旁边写着\"槐树血,童女骨,月圆夜,破煞局\"。
\"童女骸骨在老榆树底下?\"我攥紧陶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