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到厂里,陈进峰问贺兰:“接的什么人?”
“八成是姓郑的养的小情儿。”说完贺兰哼了哼,冷笑一声道:“这是拿我当龟公呢,还要接着糟践我。”
陈进峰的拳头松松紧紧几次,末了说道:“花钱免灾吧。”
贺兰:“我倒是想,就怕人家不缺钱,缺的是乐子。”
陈进峰:“你别管了,这事儿交给我办。”
陈进峰也不是一个会曲意逢迎的人,于是他打电话向张松年请教一番,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的叫他把事情办得八九不离十。
上上下下打点到位,只有郑局那里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人家说了:“朋友要在卫宁和省会之间经常往来,以后免不了麻烦贺厂长。”
“这话得细品。”陈进峰想了想对贺兰说道。
贺兰回答他一声嗤笑,“还用细品吗?人家就差贴着你的耳朵跟你明说了,要么给他买辆车,要么我接着给他当龟公。”
陈进峰:“实在不行……”
贺兰扬手打断他后面的话:“这个口子千万不能开,一旦开了后患无穷。工商不用说,税务、环保哪个不是大爷?你能供得过来?”
陈进峰沉默,“那你说该怎么办?”
贺兰:“豁出去了,龟公就龟公呗,他既然敢将把柄放到我手里,我肯定乐意奉陪。”
于是接下来贺兰就成了顺风车司机,一个礼拜少则一次多则两三次来往于卫宁和省会两地之间,接送那位名叫姚小青的娇客。
陈进峰总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贺兰自己并不这么觉得。有人想折磨她,她偏不如对方的意,想不开才是自己折磨自己。
去省会的途中她经常会在郭师傅的摊位前停留,吃顿便饭跟郭师傅聊聊家常,偶尔遇到那位坐红旗车来吃烧饼的老爷子再跟他侃侃大山,活脱脱将一次次委屈之旅化为身心舒畅的短途旅行。
当然,她之所以能够身心舒畅主要也是因为姚小青并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虽然她屡屡为难贺兰,但都是故意做给某人看的。一旦离开某人的视线,姚小青总会别别扭扭来上一句:“刚刚你别往心里去。”
贺兰全当姚小青是在道歉,理解她的身不由己,也是真的不以为意。她把自己当成顺风车司机,把姚小青当乘客,有的聊就聊几句,没得聊就听听歌,一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一段时间之后甚至还生出几分熟人之间的热络。
有一次姚小青上车之后闻到烧饼香,便问是哪里的烧饼,味道怎么闻着不一样,贺兰便隆重将郭师傅的烧饼摊介绍给她,并一再强调不去吃一次就不知道究竟有多好吃。
姚小青一听来了兴趣,不由分说就让贺兰直接带她去吃烧饼。赶上那位老爷子也在,于是三个人拼桌一起吃饭。
贺兰跟老爷子介绍姚小青:“我朋友。”随后又跟姚小青介绍老爷子:“这位算是我的忘年交。”
只有这简短的两句再没其他,之后她便开始向姚小青热情介绍郭师傅的烧饼种类,以及出自自己之手的辣椒油和凉拌菜,间或扭头求证一样问老爷子两句您说是不是之类。
她那张嘴舌灿莲花,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两旁吃饭的食客受她影响,不约而同在凉拌菜里浇上辣椒油,然后就着烧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