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罗钊亲自给谢益清送来一部手机。
兄弟俩在城隍庙附近的茶馆里见面,罗钊刚一落座便将手机推给谢益清,说道:“爸工作忙,妈要照顾奶奶,我刚好有空,就自作主张帮你买了,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谢益清难得收到他的礼物,表现有些生疏,反应了一会儿居然说道:“多少钱?我给你。”
“自家兄弟,提钱干什么?多生分。”说完这句话罗钊忽然笑了一下,略显尴尬道:“不过有时候不提钱也不行,哥,你在贺厂长那里的投资收益怎么样?年底给你分红了吗?”
分倒是分了,不过谢益清没要。汝辉成立还不到一年,厂子效益确实蒸蒸日上,贺兰也兑现了当初集资时的承诺,按比例给村民分红。不过毕竟时间和资金都有限,如果如数发放分红,谢益清一个人就得占总数的三分之一,他怕厂里周转不过来,一分没要,直接将分红再次入股了。
罗钊闻言脸色沉了沉,勉强一笑,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手里宽裕,能借我点钱应应急呢。”
“你缺钱用?”
“也不是特别缺,就是上回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投资项目,我这马上就要达到返利红线了,可始终就差那么一点儿,就想着再投一笔进去,直接把返利拿了。”话毕他觑了觑谢益清的神色,道:“其实上回本来是有机会直接拿返利的,我跟总部负责人说好了送他一台雅阁开着玩,结果半路被你截胡送给贺厂长了,返利的事也就泡汤了。”
他以为一句话就能唤醒谢益清的“良心”,却不知道贺兰早就在谢益清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罗钊只要一提起投资返利,谢益清条件反射般就会想起贺兰时常在他耳朵边念叨的传销骗局,什么3M储蓄罐、阳光工程之类,其返利的本质都是以金字塔式发展下线的方式借新还旧。只有站在塔尖的人才可能稳赚不赔,其他人都是输血工具而已。
所以罗钊并没有等到谢益清的“良心发现”,而是等来了一通苦口婆心地规劝。
谢益清:“还是趁早收手吧,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返利之类都是骗局,到最后你会发现你距离红线永远只有一步之遥,那些人正是利用人们得寸进尺的心态在诈骗。”
罗钊的脸彻底冷下来,“我都已经成功拿到两笔返利了,是不是诈骗我能不知道吗?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了,就说你能不能帮这个忙吧。”
他抻了抻袖口,将双腕搁在茶桌上,露出右手腕骨上方一块硬币大小的疤痕。伤疤是谢益清小时候胡闹,不小心用烧红的烙铁烫到的,田淑芳当时抱着刚会走路的罗钊心疼得直掉眼泪,却还不忘温言软语地安抚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谢益清。
谢益清眨了眨眼睛,问:“你还差多少?”
“不多,八十万。”
八十万,陈庄村村民去年的分红总额也不过才六十多万,在罗钊口中居然是不多。回想起那些拿着几百块分红就一脸喜气洋洋的村民,谢益清胸口莫名觉得有些堵。
以前他或许可以将八十万轻轻松松拿给罗钊,就当给他长一长记性,可是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了。在亲眼见证过贺兰和陈进峰为了汝辉的发展绞尽脑汁废寝忘食之后,他实在没有办法拿八十万给罗钊打水漂。
“没有那么多。”
话音刚落,罗钊招呼都不打站起身就走,不过走到茶室门口的时候他又返了回来,干脆利落地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