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暂歇的第三天，南荒边境的临时营地里，锦白站在帐外，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出神。晨光为他的银白铠甲镀上一层金边，却驱不散眉宇间的忧色。
帐帘掀起，都灵儿走了出来。她的红发在朝阳中如同燃烧的火焰，额间创世女神的印记若隐若现。经过三天调息，她已经基本掌控了新觉醒的力量，但眼中的迷茫却比以往更深。
\"又没睡？\"她走到锦白身旁，声音轻柔。
锦白摇头：\"天界那边传来消息，父王...天帝宣布我为叛逆，悬赏捉拿。\"
都灵儿指尖微颤：\"因为我？\"
\"因为我违抗军令，与'南荒妖女'为伍。\"锦白苦笑，\"他倒是没提混沌之心的事。\"
都灵儿沉默片刻：\"锦白，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关于我的真实来历。\"
她拉起锦白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锦白惊讶地发现，那里没有心跳，只有一股温暖而规律的脉动，如同...一颗明珠在胸腔中滚动。
\"这是...\"
\"天灵珠。\"都灵儿翡翠眼眸中闪过一丝脆弱，\"万年前，天界圣地孕育出一颗吸收日月精华的灵珠，被天帝发现后秘密培养，最终化形为人——那就是最初的我。\"
锦白震惊地看着她：\"你是说...你不是人类，也不是神族，而是...\"
\"一颗珠子。\"都灵儿自嘲地笑了笑，\"多么讽刺，南荒统领的本体竟是天界至宝。\"
锦白握紧她的手：\"但这解释了很多事。为什么你对天力如此亲和，为什么能承载创世女神的神魂...\"
\"不仅如此。\"都灵儿拉着他坐到一旁的石椅上，\"通过混沌之心，我看到了更多记忆...\"
她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然后开始讲述那段被尘封的历史。
万年前，创世女神与魔神大战后重伤垂危，神魂即将消散。天帝——当时的天界太子——偶然发现圣地中正在孕育的天灵珠，意识到这颗汇聚天地精华的珠子可以成为完美容器，承载女神神魂。
\"他本想用天灵珠复活女神，获取她的力量与知识。\"都灵儿声音平静，却掩不住眼底的痛楚，\"但女神神魂太过强大，与天灵珠融合过程出了意外，导致记忆全部封印，只留下纯粹的力量...于是诞生了最初的我，一张白纸。\"
锦白喉咙发紧：\"所以父王将你培养成暗卫统领...\"
\"是的。一个没有过去，绝对忠诚的工具。\"都灵儿苦笑，\"直到我在执行任务时发现天帝屠杀南荒巫医的真相，反抗后被贬下凡间。\"
锦白想起海棠告诉他的事：\"那创世女神的神魂...\"
\"一直沉睡在天灵珠深处，直到我在南荒濒死时，夜无痕用魔神之力刺激了它，才部分觉醒。\"都灵儿轻触额间印记，\"这也是为什么我能使用部分女神力量，却记不起太多往事。\"
锦白陷入沉思。都灵儿的身世比他想象的更复杂——她既是天灵珠化形，又承载着创世女神神魂，如今还融合了海棠的部分力量...
\"那么现在的你...\"他谨慎地问。
都灵儿望向远方：\"这就是我的困惑。我究竟是谁？是天帝创造的容器？是创世女神转世？还是...只是都灵儿？\"
锦白正想回答，营地突然响起警报。岩烈匆匆赶来，独眼中满是警惕：\"统领！天界派来使者，说要见您和少主！\"
锦白与都灵儿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天界此时派使者来，绝非善意。
营地中央，三名天界使者昂然而立，为首的正是老臣玄清。看到锦白，他微微颔首：\"少主，别来无恙。\"
锦白冷着脸：\"玄清长老亲自前来，有何贵干？\"
玄清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卷金色诏书：\"奉天帝旨意，特来传达两项命令。其一，天界少主锦白抗命不遵，即日起剥夺继承权，流放蛮荒之地。\"
都灵儿眯起眼睛：\"第二项呢？\"
玄清转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命南荒统领都灵儿即刻归还天界至宝天灵珠，此物乃天界圣地所出，不容流落外族之手。\"
营地瞬间哗然。南荒战士们怒目而视，纷纷拔出兵刃。岩烈更是直接挡在都灵儿身前：\"放肆！\"
都灵儿却异常平静：\"天帝如何知道天灵珠在我体内？\"
玄清冷笑：\"少主年幼时，天帝曾赐他一串护身珠链，其中就有一颗天灵珠碎片。这些年，少主的一举一动，天灵珠都如实记录并传回天界。\"
锦白如遭雷击。他确实记得那串从小就佩戴的珠链，在三年前一次战斗中碎裂...而那正是他第一次遇见都灵儿的时间！
\"监视...\"他声音嘶哑，\"从一开始就是监视？\"
玄清不置可否：\"少主若迷途知返，协助取回天灵珠，天帝或可网开一面。\"
都灵儿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神性的空灵：\"有趣。万年前将我当作工具利用，万年后又想收回？告诉天帝，天灵珠已与创世女神神魂融合，不再是他的所有物。\"
玄清面色一沉：\"那就别怪天界大军压境了！\"他猛地挥手，一道金光直冲云霄——是信号符咒！
远处天际立刻浮现密密麻麻的黑点——天界战船！原来使者只是幌子，大军早已埋伏在附近。
\"保护统领！\"岩烈高声呼喊，南荒战士们迅速列阵。
都灵儿却异常镇定。她看向锦白，翡翠眼眸中带着询问：\"这将是我与天帝的正面冲突。你...站在哪边？\"
锦白没有立即回答。一边是养育他的父亲，一边是...他看向都灵儿，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站在正确的一边。\"他拔出霜华剑，剑尖指向玄清，\"而正确的一边，从来都不是欺骗与压迫。\"
玄清脸色铁青：\"叛逆！\"他猛地后退，三名使者同时结印，金光如牢笼般罩向都灵儿。
都灵儿不躲不闪，只是轻轻抬手。绿光闪过，金笼瞬间粉碎。她额间女神印记大亮，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回去告诉天帝。\"她的声音不再只是自己的，而是混合了创世女神的神性回响，\"天灵珠选择了我，混沌之心也选择了我。若他执意与混沌为敌，就要做好承受神怒的准备。\"
玄清被这股威压逼得连连后退，老脸上满是惊恐：\"你...你不是都灵儿...你是...\"
\"我是天灵珠化形，是创世女神载体，也是南荒统领都灵儿。\"她每说一个身份，威压就增强一分，\"三者合一，才是完整的我。\"
天界战船已经逼近，但都灵儿只是瞥了一眼，然后转向锦白：\"准备好了吗？\"
锦白会意，站到她身旁：\"随时可以。\"
都灵儿微笑，握住他的手。两人同时释放力量——绿色神力与银色天力交织，形成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天界战船被这股力量冲击，纷纷失去控制，如无头苍蝇般乱窜。
玄清见大势已去，咬牙捏碎一枚符咒，身形瞬间消失。剩下的两名使者也想逃，却被岩烈带人拿下。
\"为什么不追击？\"锦白看着逃窜的天界战船，\"我们可以乘胜攻打天界。\"
都灵儿摇头，神光渐渐收敛：\"因为夜无痕才是真正的威胁。他与魔神残魂融合，随时可能突破封印。内战只会消耗我们的力量。\"
她轻抚胸口，那里天灵珠的脉动平稳有力：\"而且...我需要时间完全融合三种力量。只有成为完整的'我'，才能彻底消灭夜无痕。\"
锦白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你说天帝给你的珠链中有天灵珠碎片？那是否意味着...\"
\"是的。\"都灵儿翡翠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我们之间的吸引，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天灵珠碎片自然会亲近本体。\"
锦白心头一紧：\"所以你对我的感情...只是天灵珠的吸引？\"
都灵儿没有立即回答。她伸手轻抚锦白的脸颊，动作轻柔如羽毛：\"最初或许是。但现在...\"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即使没有天灵珠，我也会选择站在你身边。\"
这句话如同一股暖流涌入锦白心房。他握住都灵儿的手，正想回应，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南荒深处升起一道黑紫光柱——正是封印夜无痕的地方！
\"不好！\"都灵儿脸色骤变，\"他提前突破了封印！\"
岩烈匆匆跑来：\"统领！探子回报，封印之地出现大量魔物，正在向南扩散！\"
锦白握紧霜华剑：\"我们必须立刻前往。\"
都灵儿点头，转向岩烈：\"传令各部，疏散边境居民，退守黑石山脉。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与天界交战。\"
岩烈领命而去。都灵儿看向锦白：\"这一战将决定四界命运。无论结果如何...\"
\"我们会一起面对。\"锦白坚定地打断她，\"你不是工具，不是容器，你就是都灵儿，我认识的、在乎的都灵儿。\"
都灵儿翡翠眼眸中泛起涟漪。她不再多言，只是握住锦白的手。一绿一银两道流光划过天际，向黑暗最深处飞去。
封印之地已面目全非。原本的山谷被夷为平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黑紫色晶体构成的诡异塔楼。塔顶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光球，夜无痕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锦白和都灵儿在距离塔楼数里的地方降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魔气，连呼吸都带着刺痛感。
\"他比之前更强了。\"锦白皱眉，霜华剑在魔气影响下光芒黯淡。
都灵儿闭目感应：\"他吸收了更多魔神残魂...而且...\"她突然睁眼，翡翠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他在抽取海棠的力量！\"
锦白心头一紧：\"姐姐还活着？\"
\"不完全是。\"都灵儿神色凝重，\"她的残魂被夜无痕禁锢，作为引导魔神之力的媒介。\"
她指向黑色塔楼底部，那里隐约可见一道紫金光纹在挣扎：\"我们必须救她出来，否则夜无痕的力量将无穷无尽。\"
正说着，塔楼突然射出一道黑光，直取两人所在位置。都灵儿迅速撑起屏障，黑光撞击在上面，激起一圈圈涟漪。